獨/火影迷因詩〈一袋米要扛幾樓〉拿臺北文學獎首獎 詩作公開

記者蘇晟彥/台北報導

火影迷因詩〈一袋米能扛幾樓〉日前勇奪第24屆臺北文學獎現代詩組首獎引起討論,作者更親自前進ACG大本營PTT C_CHAT版回應一些創作動機、細節,並強調「雖是以迷因入詩,但絕不是首好笑的詩」。對此,《ETtoday遊戲雲》獨家取得完整詩作,他也透露了自己跟火影忍者的因緣,並希望大家能一起加入讀詩的行列,學會享受現代詩的樂趣。

—完整詩作請往下拉,全詩經作者洪萬達授權同意刊登,未經允許請勿隨意轉載—

▼洪萬達以火影迷因哏〈一袋米能扛幾樓〉入題做詩,奪下第24屆台北文學獎現代詩組首獎。(圖/翻攝自網路,下同)

 ▲▼      一袋米要扛幾樓奪臺北文學獎    。(圖/翻攝自網路)

奪下第24屆臺北文學獎現代詩組首獎、就讀中正大學中國文學所的洪萬達,因為一首〈一袋米要扛幾樓〉在PTT上引起不小的討論度,除了因為火影忍者本來就是許多人的回憶(完結篇於2014結束),更因為大家猜也猜不透培因的口中被大家惡搞成空耳版本的「一袋米要扛幾樓」(日文:痛みを感じろ;意即感受痛苦吧!)將會成為怎樣的詩作,甚至能奪下算是指標性大獎的臺北文學獎現代詩組首獎。

對此,他獨家回應《ETtoday遊戲雲》表示,如果用鄉民的定義來看,自己比較像是火影的雲粉絲,最重要的一些戰役他都有追到, 其中最喜歡的角色是宇智波鼬。他回憶第一次看到自來也、鳴人與培因的大戰時,因為當時年紀很小,看到好人陣營領了便當其實滿震撼,但現在回首來看,當時心智沒那麼成熟,在看漫畫時還是沉迷於絢麗的打鬥之間,直到大學時重新回看後,看到愛好和平的彌彥之死造就了培因,讓通往和平的路途變得崎嶇,讓世界壟罩於絕對的痛苦才能獲得相對的安定,這樣的想法讓洪萬達覺得培因是火影忍者中,最具哲思與魅力的反派,也因此讓他成為了參賽作品的主題。

▲▼          火影。

針對以火影迷因入詩,他也在PTT上分享整個詩的心路歷程,他認為不管是將「迷因」入詩,或是放入「動漫元素」,這些都是一種對傳統的挑戰,他也希望自己能用這一首〈一袋米能扛幾樓〉開啟大家對於現代詩的興趣,如果是入門,可以從夏宇的詩集,像是《備忘錄》、《摩擦.無以名狀》等等,希望大家學會享受現代詩的樂趣。

臺北文學獎〈一袋米要扛幾樓〉全詩

〈一袋米要扛幾樓〉

星期五,完全黑暗的學生劇場,我下課,對於
剛剛虛度的兩個小時感到十分厭倦。因我埋首寫字
顏ㄇ大喇喇地靠過來,閱畢,又無聲地坐回去

我對前方的老師還是不夠專注,遂向顏ㄇ
使眼色,畢竟那時我們還沒爭吵,而老師在台上教伊歐涅斯科
一個時時對自身感到憂患的學生便能思考許多:
「為什麼門鈴響,
史密斯太太每次都會開門?」

顏ㄇ應該喜歡著我,冬天的晚上
偷偷繞過小麗阿姨,負疚而精神抖擻地來到我家
讓門鈴響。史密斯太太,答案就在行動之中
我邀他重播一部去年流行的娛樂型科普影片,大意是
計算一袋米要扛幾樓,才能讓世界感受到痛楚

我實在很喜歡這個句子。我跟顏ㄇ說,這是火影忍者
透過苦無、砂忍的臉、木葉村的圍牆層層計算
像我在課堂上埋首寫字:二零一九年,我搬上來台北
平日劇團,假日兼差,勉強算是個勤勉的學生
現在的雙人床上散落著幾本現代詩集,我跟顏ㄇ很雜亂
唯一的優點是還稱得上真實

真實是一連串不可變的過去。每個星期都是如此:亮燈,入座,老師點名,慶
綺,請妳上來演一段。妳面前是一張木頭椅子,妳有三十秒,請演出「痛楚」。
我便走向前,按鈴,開門,靜候,關上。再按鈴。再開門。再靜候。再關上。

什麼時候幸福猶未可知,這無意的投射就是才華──老師盛讚
有些人喜歡有些人不喜歡。顏ㄇ終於和我有了歧異
「妳這樣投機取巧、為什麼不學學陽子
她每天準時做發聲練習也助於臉部舒緩表情多元甚至精通樂器……」

甚至我聽出顏ㄇ的弦外之音,春天之後我們便不再同一堂課。 
一袋米要扛幾樓?天道培因炸出了一個大空洞,一袋米要扛五十七樓
我們就生活在空洞之中。我埋首寫字,顏ㄇ大喇喇地靠過來
閱畢,又無聲地坐回去

C_chat全文

一、 前言

C_Chat版版友們好,我是洪萬達,日前在版上回應版友貼文時,收到了其中一位版主的邀約,希望我能分享這首詩的創作心路歷程、以及為什麼使用了「培因」與「一袋米要扛幾樓」入詩,進而幫助到對創作感興趣的版友。就算只是看熱鬧的路人,我也想提供一些閱讀現代詩的簡易心得,讓更多人瞭解現代詩,不只是國高中課本上的那樣,也不只是無謂的無病呻吟。

二、 創作歷程與介紹

第一,這不是一首為了文學獎寫的詩。關於我對文學獎的認識,不管是將「迷因」入詩,或是放入「動漫元素」,我認為都是一種對傳統的挑戰──當然,文學獎評審並不是永遠至高的存在,他們也會接收外界的刺激,只是接受到什麼程度,我們不得而知。基於此,對我來說「創意」其實就是一種險途。

第二,這首詩動筆之前,我反覆閱讀了羅智成老師的《傾斜之書》〈一九七九〉(時報文學獎第二屆敘事詩優等)。對於「現實」的「強調」何以為、對於如何在一首「虛構的詩」裡面展現「真實」,羅老師的〈一九七九〉是非常完美的作品:「清晨。我們到達/鴿灰的,多氣味的ㄍ/沉澱霧中的工業城」、「一九七九我還在服役/我寫信跟吳說」、「我很悶/九月和ㄖ有了嚴重的決裂」有關「人事時地物」的基本敘事,羅老師在小篇幅中快速建立畫面,且帶著懸而未決的神秘:一座帶有氣味又隱於霧中的工業城,一切都是未知;九月和ㄖ有嚴重的決裂,你知道有什麼要發生但你不知道會是什麼。一首好詩會誘導你讀下去。

第三,所以我效仿了這樣的敘事法:「星期五,完全黑暗的學生劇場,我下課,對於/剛剛虛度的兩個小時感到十分厭倦。」人事時地物已齊全,接下來的發展要各憑本領(經驗)。〈一九七九〉裡面有「ㄖ」、「吳」、「周ㄎ」、「Tiger」、「C」族繁不及備載,其實你不必真的知道他們是誰,因為這些「事件」頻繁地降臨在我們的日常生活:「Tiger怎麼能當兵呢?/他那麼瘦弱又近視對於體能缺乏概念而且說話那娘娘腔……」這就是虛構中發人深省的真實,文學之美應該是人心的反映。我動用顏ㄇ(我現實中一個好朋友,我參照了他理性、較真的個性):「妳這樣投機取巧、為什麼不學學陽子/她每天準時做發聲練習也助於臉部舒緩表情多元甚至精通樂器……」,我虛構一個顏ㄇ為了更貼近真實。

為了更貼近爭辯。以及大學必修學分中人人嚮往的愛情。你認為你對一個人的瞭解能有多透徹?慶綺(敘述者我)與顏ㄇ的歧異就在於「才華」與「苦學」的根本不同:老師盛讚我,顏ㄇ不支持我。顏ㄇ更傾向陽子的守規、務實,然而諷刺的是,苦學所會的「精通樂器」,在「敘事者我」的眼裡甚至已經「聽出顏ㄇ的弦外之音,春天之後我們便不再同一堂課。」其實關於作者我對於「才華」與「苦學」的價值判斷,已經給出了答案。

三、 為什麼用培因「一袋米扛幾樓」

這首詩有幾個迴環設計,一是首尾段顯而易見的「顏ㄇ大喇喇地靠過來,閱畢,又無聲地坐回去」;二是「為什麼門鈴響,史密斯太太每次都會開門」,門鈴響、開門、關門、下一次再開門、關門,這是句子背後的迴環;三是「每個星期都是如此:亮燈,入座,老師點名,慶綺,請妳上來演一段。」這是利用每周固定上課製造的迴環;最後就是「培因炸出了一個大空洞,一袋米要扛五十七樓/我們就生活在空洞之中。」意即整首詩背後要傳達的迴環,我所說的延異的薛西佛斯。

培因在緩慢升空的過程,於我就像是一個攀爬的過程,痛みを感じろ空耳轉譯的過程很完美的銜合了日文原義,形成「一袋米要扛幾樓,才能讓世界感受到痛楚」基於上述,我在「埋首寫字」、寫下台北傷痛的過程中,感覺那一格格的方塊字積沙成塔、積字成行、積行成段、積段成詩,這同樣是攀爬的過程:「透過苦無、砂忍的臉、木葉村的圍牆層層計算/像我在課堂上埋首寫字」最上川下山用幽默的方式──「一陣(炒雞認真)瞎算後」──幫我們計算出坑洞的高度是(樓層無條件進位)五十七樓,這何嘗不是一種隱微的悲哀呢?在這個資訊爆炸的時代,為了博讀者眼目,我們總得想出一些新奇的方法,才能吸引讀者深入瞭解我們要傳達的本意。

最後的爆炸,培因就算降下了神羅天征,痛苦也不會真正從世上消失。因為殘留的人們將生存於空洞之中,我用這個空洞地形直接指涉了台北盆地:「我搬上來台北」、「我們就生活在空洞之中。」敘事我作為理解、預知了一切:「春天之後我們便不再同一堂課」並繼承痛苦的角色,只是不斷埋首寫字,繼續攀爬,等待下一次抵達。顏ㄇ大喇喇地靠過來,閱畢,又無聲地坐回去。

一袋米要扛幾樓?一袋米要扛五十七樓。
讓世界感受我的痛苦。

(以下為全詩截圖,若願意支持,可於臉書搜尋洪萬達)
(每天為你讀一首詩將於今晚六點發布全詩賞析,由林宇軒撰稿)
寫於2022.04.13

關鍵字:火影洪萬達迷因臺北文學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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